间隔年回来了,然后呢?

暖乎乎 post on 4月 1st, 2013
Posted in 3.回顾总结反思

后间隔年是个伪命题吗?

昨天下午去参加了穷游网的 “出去,还回得来吗?” 后间隔年沙龙。之前填写活动申请表的时候,我在“想问嘉宾的问题”一栏写道:“我自己去年过了一个“出轨99天”的间隔季,回来以后经历了一个十分艰难的重建生活的过程,我想问嘉宾的是,如果他们再去过间隔年,为了‘更好地回来’,他们会怎么规划自己的间隔年?”我本期待在活动中会听到嘉宾们重点分享他们回来之后重建生活的历程,可是在现场听到的,更多的还是他们间隔年期间的经历,关于“后间隔年”的部分,有所谈及,但篇幅有限,并没有展开。末了主持人说:“也许‘后间隔年’本身不该是一个命题,间隔年以后就是生活。”(记不得逐字逐句的原话了,我理解的大概意思是这样)在现场的微博墙和散场人群的讨论声中,我也看到、听到了一些观众的反馈:“没多谈‘后间隔年’。”“还是在鼓励大家要出去啊?!”回家路上,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后间隔年”不是个伪命题。我于是想把自己“后间隔季”生活重建的过程写出来,涵盖身份重建、财务重建和关系重建三个方面。

身份重建

这里的“身份”,不是“我是一个有身份的人”里的“身份”,而是指社会角色。

间隔之前,我被工作赋予了一种主要的社会角色“XX行业XX公司XX职务”,无论行业光鲜与否、公司大小、职务高低,社会角色本身都能给人带来一种归属感。间隔之后,从志愿服务的公益组织和海外旅行中归来,身边的人不再是义工和旅行者,而是有“社会角色”的人,可是自己原有的社会角色已经消失不见,立马觉得无所适从,特别慌张,也就是大家常常提及的“落差”。这种落差的感觉,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除的,有的人甚至因为无法接受这种落差不得不再次上路,离“回来”越来越远。

另外,不止是从“有社会角色的人”到“没有社会角色的人”的转变需要适应,从“旧的社会角色”到“新的社会角色”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往往人们在间隔年(季)之后价值观会有所调整,会选择更接近“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的职业轨迹。我在间隔季之后也转了行,有了“研究员”这样一个新的社会角色。我工作的头半年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现象,就是在公司的各种对外交流中,我常常在讲到“我是……”时突然结巴,脑内小剧场开始各种打架:叫公司同事习惯称呼的英文名字?我不喜欢这样介绍自己,而且我的英文名字有够难念的。叫“暖乎乎”?嗯……这在正经的工作场合听起来跟叫自己“傻乎乎”有差吗?!叫本名?公司不兴这么叫。于是去年我总在混乱地称呼自己,视对方的年龄身份称自己“小+姓氏”“小+名字最后一个字”,面对大学生时,甚至连“小暖”“暖暖”这种我这把年纪叫起来已经有点毛骨悚然的名字都喊出来了。现在想来,名字混乱的背后是身份混乱:英文名字是我尚未适应的“研究员”新身份;“暖乎乎”是我自己认可的身份,但毕竟是个网络ID;本名是我的自然身份,可在这个ID和绰号满天飞的时代,在一些场合介绍自己时用本名总有种类似裸奔的不适感。上周五在公司主持座谈会的时候,我跟大学生们介绍自己时像同事一样说了英文名字,已经没有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了。我知道,这是因为半年多来,我已经渐渐认可并接受了自己“研究员”的新身份。

财务重建

finance chart

财务是一个有点敏感却无法回避的问题。这张是我2012年3月到2013年3月的净资产趋势图,蓝色的代表净资产。

间隔之前,我工作两年半,中等收入,三线城市消费,公司福利中含公寓,没有房租开支,外加写稿什么的,有一点积蓄。去年3月开始过间隔季,净资产随之一路走低。间隔之后,因为选择了上文所说的“更接近‘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的职业轨迹”,我转了行,不得不从entry level重新开始,来北京后消费却从三线城市水准被动拉升至一线城市水准。初期,租房加置办各种东西,净资产继续走低,草创期结束后开始小幅回升,真的是很小幅啊有木有!

另外,我在2012年除了一本杂志的专栏和“泰迪熊人类学”之外,几乎停掉了所有个人项目,前半年是因为过间隔季,后半年是因为要适应新工作,建立新的职业身份是件非常耗心耗血的事,木有心思干别的。于是,净资产回升得愈加慢起来。去年下半年,我常常在记账的时候盯着这张图发呆,默默想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过去的峰值!!!也会转去资产负债表看着那些老底儿上的数字很感恩地在心里念叨:幸好还有你们在~要是我过的是间隔年而不是间隔季,那些老底儿估计也已经换作各种风景了。虽然我自知经济状况的变动完全是自己的选择带来的,但生活压力来袭的时候,还是觉得倍儿委屈。偏偏在我觉得最最委屈的时候,原先行业的前辈开出了华丽丽的条件召唤我回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回去在收入上会有立竿见影的变化,但别的都不会比现在好。既然折腾了,就不能白折腾。前辈说我“不接地气”,其实不然,我还是很看好自己的长期行情的,啷里个啷~这会儿虽然钱没变多,但生活却变好了,听起来好像挺拧巴的,但真心是这么回事儿。

关系重建

关系方面,我在间隔季前后经历了家庭关系和工作关系的重建,另外,我也想说说情感关系的重建。

先说家庭关系。我是瞒着家里人去过间隔季的,这种做法挺不负责任的,不值得效仿。大概极少有父母会支持子女过间隔年、间隔季什么的,他们通常都觉得这事儿太不着调了。我大概间隔季过了三分之二的时候,被我妈发现了,她老人家很是生气,但没怎么说我,用她的话说:“我那是不稀得说你!”我在规划间隔季的时候,除了 “PART1爱人:去西南做志愿者”“PART2爱己:畅游北印度”,也规划了“PART3爱家:带父母去旅行”。这样大段的空闲时间不知何时再有,肯定要与父母多相处一段时间。这种安排无意中也暂缓了父母因我辞职而产生的焦虑。但也只是暂缓而已。去年十一我从北京回家,我妈整天说我,嫌我跑去北京嫌我换工作,各种嫌,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大哭了一场,她大概被我吓到了,居然来跟我道歉,说:“你知道吗,我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老想,你跑那么远的地方,家里有什么事你回不来怎么办?”——就是这句话,让我人生第一次意识到:我的个体选择,是会给我的家人带来精神负担的;在此之前,我一直没心没肺地觉得,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我还是无法做到牺牲个人意志去满足父母期望,但十一回北京之后,我开始跟我妈通信,跟她讲我工作、生活中的细节,试图让她理解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做这个。要获得父母的理解,路漫漫其修远,好在我开始迈出这一步,而不像以前似的,一味责怪父母不理解,却不去做任何努力让他们理解。

再说工作关系。换工作,就得去适应新的工作环境。间隔季前后,我的工作环境相差巨大,在过去的工作环境里我老被认为是“不正常”的那一枚;新的工作环境里盛产奇葩,我在起初总被嫌“太正常”了……这种“太正常”也是一种同辈压力,我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比较舒服地“做自己”。与此同时,换行业,意味着行业经验归零的同时,行业人脉也利落地归零了,得一点点重建,这个还好,急也急不得。

最后就是情感关系,在穷游沙龙,陈嘉和婷婷这对夫妻分享了一起去过间隔年的经历,前有谢谢和菜菜,后有猫力和瘦肉,一起浪迹天涯的眷侣总是让人艳羡。很多一个人上路间隔的,情感状态会随之发生变化。要么把另一半给间没了,要么间(捡)了个另一半回来。无论是哪种,都会随之带来生活状态的变化,这个是最没法准备的变数。

以上,便是我自己“后间隔季”重建生活的经历。我的间隔季收获太多太多,多得足以让我心甘情愿去承受或大或小的代价。它们有些是我出发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有些我虽然预料到了,但真的面对的时候还是挺难的。

“后间隔年”这个字眼的出现,说明已经开始有人去反思如何理性看待间隔年(季)这回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味推崇。穷游网以此为主题办沙龙,也是这种变化的一个信号。每个人过间隔年(季)的方式不尽相同,之后的选择也不尽相同,我的个人经历无法代表这个群体。我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希望能给有间隔年(季)打算的童鞋一点参考,也希望其它有间隔经验的人多多分享自己“后间隔时代”的生活,让打算过间隔年(季)的童鞋有更多的参照。

毕竟,出发是为了更好地回来。

7 responses .

  1. swaly说道:

    妞,加油!!

  2. 丹增扎西说道:

    本来,gap year是在学校毕业到工作这段时间里的,结果到的中国,成了狂热鼓励大家辞职旅行了。

    觉得你还是很理性的一个人,这些东西,虽然也曾有体会,可是真没如你这般总结过。写得真不错,道出有些人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

    其实从推动“间隔年”的那本书《迟到的间隔年》中已经有所提到:如果你不停地走动,那你就是不断地感受不同的文化,然后不断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是如果你在一个地方待更长的时间,可能可以更好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旅行是寻找不到答案的,它只会让你多了选择,甚至更加迷茫,但完全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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